第九十三章 具太牢以为膳-《山海洗剑录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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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哪怕从前方葱再怎么混不吝,却也是个女子,听张木流说了个活人娶死人后,心情便十分不佳。

    白衣青年摇头笑了笑,从袖口取出一张符箓贴在少女额头,后者一巴掌打掉青年手臂,嘟囔着说自己又不是鬼。只不过青年转头看向花轿,说先看看。

    方葱极其不情愿的转头看去,只不过花轿上还是没人。她刚刚想转头骂几句,却无意间瞟见头前的披红大马,顿时便冷静下来,不再言语。

    原来在少女眼中的,除了马上端坐,神情木讷的新郎官,还有个一身红衣,身形虚幻的女子。

    新郎看不见新娘,只是想着要将她带回家。

    鬼新娘跟着新郎,却是直直看着他,由头至尾没转一下脑袋。

    那时方葱对着张木流哀求道:“能不能把这符箓贴在他身上?让他看看那个女子行不行?”

    张木流摇了摇头,轻声说道:“她连鬼修都不是,即将去投胎了,若互相再见一面,还能舍得吗?”

    少女不顾引来那边儿队伍的注意,与张木流大吼大叫了一番,摘下贴在自己额头的符箓就往新郎官跑去。可走到一半儿,一个女子声音在她耳畔响起。

    “小妹妹,谢谢你。但你不能让他看见我,他的性子我晓得,要是知道人死后真的可以再去投胎,他会毫不犹豫的自尽来陪我。我想要他好好活着。”

    方葱停步,因为一句“我想要他好好活着”,深深刺痛了少女的心。

    那新郎木讷转头,看向方葱,沙哑问道:“小姑娘怎么啦?”说着往远处去,看了看那个白衣青年,挤出个难看笑脸,轻声道:“可别与家人闹什么别扭,快回去你家大人身边。”

    张木流瞬身过去,一手按住少女头颅,一手打出个绚烂术法,对着那位新郎官说道:“本仙云游至此,见你可怜便透露些天机与你。”

    一大帮人着实给张木流吓到了,纷纷跪地磕头。

    而那白衣青年只是看向新郎官,笑着说道:“我掐指一算,你与那位女子还有一世姻缘可续,若是一心向善,定能如愿在奈河桥头重聚。”

    说罢拉着方葱一闪而逝,留下了一众不明所以的普通人。

    事后方葱问道:“真的有机会再续前缘吗?”

    张木流喝了一口酒,喃喃道:“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饶是那些大能修士,也不见得能预测谁的来生来世。

    少女闷闷不乐,说想要喝酒,可张木流没给她酒喝。于是她再问:“都说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,你觉得对吗?”

    青年连着喝酒,好半晌后走过去方葱身边,蹲下来按住正盘膝而坐的少女头颅,笑着说:“对也不对。”

    少女说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张木流叹气道:“离不离开,由不得你呀!”

    陵阳山北麓有一条流入江水的河流,自山中而发,聚五溪而成河。也就是几百年前有个王朝曾建了一座五溪桥,桥西有座亭子,从前称呼已经不为人知,如今便叫做望华亭。

    其实若是从南麓登山要更快些,可陵阳山门在北麓,张木流要是带着方葱从南麓登山,怎么说都有些不礼貌。这跟翻墙入院儿没什么区别了。

    胜神洲的佛门,多半不会山门朝南。当然不是因为那所谓的南无啊弥陀佛,只不过具体缘由张木流也不得而知。

    一座陵阳山坐南而朝北,远望大江,其中供奉佛陀无数,乃是四大佛门圣地之一。

    因诗仙曾在此作诗,“天河挂绿水,秀出九芙蓉。”故而虽说此地是佛门重地,却也有不少的读书人来登山采景,欲捕诗兴。

    张木流带着方葱到了这山门处,抬头看去,遥遥山巅云里雾里,至高那座十王峰上,天台禅寺隐约可见。

    正统三教所在之处,山门从不会有人看守,愿者上山便可。

    走过山门,少女方葱就紧紧跟在张木流身后,都走了数十里路了,少女离白衣青年最多也就是一臂距离。

    张木流笑着打趣道:“你怕什么?做过太多亏心事儿了,怕逛庙是不是?”

    方葱嘟囔不停,极小声说道:“也不知道你到底咋想的,一天天的整啥嘞?大老远的跑去越国故都,去了个劳什子龙神庙。这又千里迢迢跑来陵阳山,看模样又想拜佛了。”

    青年伸出手臂就要拍向少女头颅,后者微微耸肩便侧身躲过。

    方葱瞪眼道:“你上瘾了怎么着?都说了不要拍我的头,会长不高的!以后我要是变成个矮冬瓜,嫁不出去了咋整?”

    张木流摇头一笑,抽回手臂笑着说:“来这儿是拜会一位佛法高深的老前辈,你可千万别当着人家面儿无理。”

    少女撇了撇嘴,心说我是那样的人吗?本小姐知书达理,丢人的从来都是你好不好?

    登山极慢,这处山中,供奉的是那称之为“安忍不动如大地,静虑深密如秘藏。”的四大菩萨之一,也曾立下大宏愿,“地狱未空,誓不成佛。”

    那位大法师其实不算是此山牒谱,更类似于坐镇此地。

    毕竟是那个还是凡人时便孤身前往西天,只为求来真经普渡众生的人。

    走到一半时,张木流以心声言语,说了句张木流前来拜会大法师。

    两道身影凭空消失,再出现时已在一处草庐中,有个少年模样的僧人端坐草席,拨弄手中佛珠,看着张木流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张木流愣是把一句“怎么长大了”憋回腹中,且特意传音叮嘱方葱说:“一百个我都打不过他,你千万别给我惹事儿。”

    不说还好,这一说之下,少女眼神好奇不停,眼睛直直盯着那小僧,令张木流尴尬不停。

    大法师笑着说:“不碍事的,你当时比她不懂礼数多了吧?”

    张木流讪讪一笑,竖起手掌,恭恭敬敬施了一佛礼,轻声道:“从前是小子不懂事儿,对佛家怨念太重,还望三藏法师海涵。”

    那位大法师故意露出吃惊表情,打趣道:“你竟然没怪那个道士害你对佛家有偏见?”

    小时候那趟开元寺,给那个道士坑了一次,使得张木流第一次观佛时以魔眼视之,后来许多年都没法儿改变自己的看法。直到跳河城观水时给大法师上了一课,又在豆兵城给毛阿雨训斥了一顿,之后才略微改变。

    真正的转变观念之时,是在那小城小铺,与那路痴和尚一番交谈之后。

    张木流轻声道:“路过此地,想着去云溪河畔看看溪盉与钟守矩,离着陵阳山不远,所以顺道儿来见见大法师,道一声谢。”

    小僧模样的大法师摇头道:“我之所言,尽是出自肺腑,不图你小子的谢,就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儿。”

    青年站立一旁,虚心受教。

    大法师说道:“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,若见诸相非相,则见如来。”

    张木流摇头道:“不敢奢望如来之境,只求日后修行能守住本心。”

    大法师笑道:“善哉。”

    少年僧人忽然看向方葱,打量一番后说了句让张木流难以理解的话,因为他说的是句道门圣人所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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