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断竹 第五十九章 我是小黑豆呀!-《山海洗剑录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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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走到桃林时,老远便看见一伙儿人忙着四处挂上红绸子,又有许多人搬来来桌椅板凳,瓜果吃食四处摆满了。

    黄致君也是老远就看到了一身白衣的青年笑着走来,起先还没太注意,等到走近时,他发现那个多了一把剑在背后的青年,步履虚浮,如同无根浮萍一般。

    “兄弟,怎么啦?”黄致君几步上前,皱着眉头问道。

    张木流摇头一笑,抛过去个小小竹罐儿,笑着说:“想乘着七夕成婚?我总觉得有些忌讳。你们婚事我是没法儿参加了,小玩意儿,家乡带来的竹罐儿,比不上你那酒葫芦值钱。”

    黄致君也不好逼问,只得笑道:“光是遥遥路程都比那酒葫芦重多了,至于什么忌讳,我现在还会理它?倒是你,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开口就行。”

    这位有钱人说着便有些自嘲,“我如今也只能许个口头承诺,只不过你放心,待我日后执掌黄家,你就是我砸了祖业也会帮的人。”

    有些人就是会做些执拗事情,就像黄致君,他哪儿能不知道,哪怕自己娶了春鹭,家里也不会为个妖类而伤筋动骨。可明知如此,他还是想在她的最后一程,在她每日睡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,轻轻说一句:

    “我在呢!”

    张木流又何尝不执拗?那个脸蛋儿煞白的小家伙,只是因为小竹山下有几个坟包儿,离山时几个坟包在左手边,所以他有很长一段儿时间,离家路上从不靠左行,回乡路上从来不会靠右行。

    哪怕出门在外,离着那坟包儿已经极远极远,他还是觉得,只要有路,靠着右手便能安心点儿。

    不太有人喜欢在七夕那天成婚,因为但凡读过点儿书的,蒙学时必定会学到一句:

    “参商二宿,唯七夕一相逢。”

    白衣青年最后往茏山走去,笑着对那准备婚事的黄致君说道:“以后要是成了酒鬼,记得来胜神洲找我,虽然不比你有钱,但酒管够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一袭白衣背着两把剑去茏山见了清欢山主,又去了一趟棋盘山,送了老郎中一坛子酒水,等回到暮山的宅子时已经后半夜了。

    那么些人一个都不少,离开时怎样,归来时依旧是怎样。张木流又与众人闲聊一番,最后独自返回屋子,不多时便鼾声不断。

    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晌午,离去前托姜末航先照看着李言与岳荟,八月十五再于煮面潭见面。

    于是便有一个白衣青年骑白鹿下山,后面跟着个青衫少年人,少年怀里还抱着一只长着犄角的小狗,一路往西。

    西去路上,一身白衣的年轻人一直在鹿背上睡着,白麒麟还要小心翼翼的拖住这家伙,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从自己背上掉下来,按这家伙现在的身板儿,摔个什么好歹出来,自个儿可赔不起。于是张木流双手环在脑后,一膝微屈,一膝伸展,把脑袋放在白鹿两角

    之间,就这么躺着,一路上不止的鼾声。

    白麒麟心说看在你现在一风就倒的样子上不跟你计较,若不然早就两脚将你踩烂了。

    刘工就比较辛苦了,师傅的剑全部放在自己身上,从前也背过游方,可跟现在比起来,好像重了好几百倍。也得亏不是阴雨天,要不然还不要一步一个脚印?其实刘工知道,师傅这是在考验他,所以虽然少年人一路来没有一刻不是满头大汗,举步维艰,可愣是没喊出来一句。

    他也怕吵到师傅睡觉。

    乐青在刘工怀里,瞧着惬意,事实上那白麒麟一直跟审问犯人似的传音问话。这会儿乐青真有些遭不住了,无奈传音道:“白姐姐,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样啊!有个女子剑仙坐在树杈上看了这家伙几眼,他就发了疯了,先是由着那诡异火焰碎了自身元婴,接着又自碎金丹,散了自身水火真意,反正他自己有本事毁了的,都毁了。一座人身小天地坍塌成废墟,也不知道他怎么忍住那种被撕开的剧痛的。”

    白麒麟冷声道:“放屁!你这只死狗再怎么说也有炼虚修为,一个已经死了的剑仙,一巴掌就能把你拍晕?”

    乐青无言以对,声音苦涩,“我也不愿意相信的,可一身伤又做不了假。”

    白衣青年鼾声忽然停滞,噎住了一般,半晌后不耐烦的说:“能不能不要吵?睡个觉而已,怎么一直吵个没完呢!”

    白麒麟有些生气了,使劲晃了几下身子,怒道:“老娘还不是担心你,你这家伙……不对明明我传音的,你怎么听得见?你是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还没说完,鼾声又起,气得白麒麟直想将这家伙甩下去的

    这一走就走了半个月,刘工终于轻松了些,好像感觉自己适应了背后那份重量,而且无缘无故的,瓶颈有些松动了。

    张木流一直没下过地,刮风下雨都在那头高大白鹿背上,也不吃饭也不喝水,更是很少说话,最多就是睡醒了喝点儿酒,然后接着睡。

    白麒麟一直没有怨言,不是她有多心疼这个家伙,而是她没来由感觉,背后这个家伙某一天会很重,饶是她麒麟之身,都觉得有些份量。可重个一天半天,这家伙又好像变得很轻,几乎察觉不到背上有人。而且从前几天开始,这家伙虽然依旧是半点灵气动静都没有,但是时不时会有一股骇人剑气从他体内溢出,所以白麒麟想看看,这家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
    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月,除了一直在睡觉的张木流,剩下的几乎是不眠不休。哪怕没有飞行,也没有用什么神仙术法,也是走了上千里路了,今日在前方歇脚一晚,明天走上个百里路就能到刘工家乡了。

    傍晚时分就到了一处城池,还是在俞国境内,算是一国边城了。瞻部洲可没有胜神洲那般有什么约束,国家之间说打起来就打起来了。所以这座名叫晚城的小城,兵卒极多。

    边城重地,进城自然要有通关文碟,可他们哪儿有这个?而且那比两匹马加起来还大的白鹿实在是太扎眼,想要混过去都难。这时刘工就有用了。

    少年走上前去,客气了几声便从怀里掏出来个布袋子,手法娴熟,一看就知道没少干这事儿。守城军官笑了笑,问道:“几位来晚城所谓何时啊?好家伙瞧这大白鹿,驮着的肯定是位老神仙吧?”

    刘工笑道:“大哥真会说话,我们也只是有些微末道法的修行中人,路过而已,往风泉去看望故人。”

    守门的兵卒掂量了一番手中布袋,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几个兵卒,面露为难之色。

    刘工见状便捻起几颗五铢钱,轻轻放在兵卒手中,后者哈哈一笑便将两人放行。

    刚刚进城,张木流猛然起身,坐在白鹿背上喝了一口酒。可把刘工吓了一跳,这都大半个月了,师傅第一次坐起来。自打离开茏暮山,这个白衣青年一直在睡觉,偶尔睁眼喝酒,也是躺着就灌,当真没坐起来过。

    “小子你弄巧成拙。”青年笑着说。

    白麒麟与乐青早就看不下去这家伙死人一般的模样了,见他终于有了些生机,乐青赶在白麒麟之前便破口大骂,当然是传音,不过刘工与白麒麟都听得见。

    “你个坑货到底在干什么?就不能敞亮点儿与我们说清楚?死人一般躺着,就晓得打呼噜,你上辈子莫不是头猪?”

    张木流喝了一口酒,自言自语道:“反正不是狗。”

    乐青气结,白麒麟接着骂:“老娘要不是看在你这副身板儿,早把你摔死了。你要是还想安安稳稳躺着,就与我说实话。”

    青年又躺下,笑着说:“都说了叫你们别担心的,炼剑而已。”

    白麒麟冷笑道:“打着鼾练剑?”

    张木流无奈道:“好些年没好好睡过觉了,加起来估计有两千多年了,这大半个月总算找补回去一点儿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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